李善长的老脸抖动了下:“不要告诉我,为了一个驼子,你将朝廷的头等移民大事丢之脑后,不辞辛劳,跑了两千多里路来到这金陵!”
顾正臣踢了下脚前的稻草:“你比其他人知道的更多一些,应该知道我此番回来可不只是为了驼子一个人,还为了一本名册,以及拿走名册的那个人。我回来,就是想找到那个人,然后将名册收回,送至武英殿。”
李善长沉声道:“难道说山西百万大移民是虚假的,只是为了你查案放出来的幌子,或者说,你压根就没去山西?不可能,御史在山西见过你……”
顾正臣看着揣测一种可能又否定一种可能的李善长,平静地回道:“移民最难的事就是让百姓接受迁移的命,只要这一点做到了,后面的事就是一些筹备、保障,说实话,有我在,没我在,区别不大。”
“所以,我趁着这几个月事不多,回来一趟看看。只是没想到,这刚到金陵,就听说你被家奴揭发谋逆。说实话,我很为你捏把汗,毕竟你曾对李存义说过,吾老矣,吾死,汝等自为之。”
“没错,你是老了,但你还不是死了,是不是已经做了一些什么事,这一点谁也不清楚,陛下若是借此杀了你,也不算冤枉你吧?”
李善长的目光始终盯着顾正臣,沉吟了下,原本严肃的神情突然瓦解,转而浮现出了几分笑意,带着沧桑与无奈:“刚到金陵?我看未必吧。我虽然闲居金陵,可也需要听一些消息消遣。”
“这段时日里发生了不少奇怪的事,比如信国公竟要格物学院、在京卫所里选拔水师人才,比如陛下突然停了皇子、勋贵子弟的暑假,比如江浦赵仇的家人被抓,再比如,督察院想见一个人,都被中军都督府给挡了回去。”
“呵呵,后来锦衣卫接手。我当时就有些疑惑,这一个动作接一个动作,到底是谁在背后翻云覆雨,指挥若定。我想过很多人,甚至想过是陛下,可唯独没想到会是你!”
顾正臣不置可否:“你一个赋闲在家之人,非要听外面消息与动静消遣,可你那么聪明,为何就没想过,卢仲谦会借着出去打探消息的机会,投靠其他人,并在这个时候,给你致命一击!”
“所以说啊,没事别瞎打听,这下子打听坏了吧。方才我问过沈勉了,卢仲谦不会被关押多久,他属于揭发有功,明日一早便可以离开了。”
李善长一只手扶着地面,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:“你费尽心机,潜藏金陵,暗中谋划布局,为何又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我面前?”
顾正臣伸出手:“你给陛下的那份名单,是不是有所保留?”
李善长呵呵摇头:“我怎敢对陛下有所保留。”
顾正臣从袖子里取出一张纸,看了看,说道:“在你写下的这份名单里,有凌说,李大祥,可为何没有罗根的名字?”
李善长瞳孔微动:“净罪司里,没有罗根这个人。”
顾正臣背过双手:“是啊,罗根可不像李大祥那个蠢货,连个名字都不知道改。那你可知道——罗木山这个名字?”
李善长神情微变。
顾正臣观察着李善长的神情变化,叹了口气:“为了找到罗根的本名,方美安排人将滁州二十年前的花名册都翻了个遍,甚至还安排人一一走访、问询。这一忙,就是一年多!”
“终于找到了一个查无可查的人,那就是罗木山。什么是山,八卦里面,艮为山!所谓的根字,其实就是木山之意。罗木山多少还是识字的,知道五行八卦,换了这么一个名字,倒是令人好找!”
“前韩国公,作为掌管过那个地方的人,你来告诉我,为何你写的这份名单里没有罗木山这个名字,不要告诉我,在那些人里面,识字的人足够多,多到了你可以忽视这个人的地步。”
李善长看着咄咄逼人的顾正臣,退后了一步:“罗木山,你若是不提,我是真的忘了。不过这个人在解散之前便离开了,他的名字也被划去,严格来说,他并不是那里的人。”', '”')